《淮南子·兵略训》
《淮南子》,亦称《淮南鸿烈》。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苏非、李尚、伍被等著。大约成书于武帝建元年间。原书分为内篇与外篇,今本《淮南子》仅保存了内篇,外篇早已失传。《淮南子·兵略训》专论军事,代表了西汉初期的军事理论水平,其主要思想如下。
其一,关于战争的起源及性质。作者认为,一切“有血气之虫”都有争斗的天性,人类也不例外,他们由于物质利益不均“则争”,于是战争就不可避免。但作者认为,战争的性质有“得道”与“失道”之分。回顾战争发展史,作者提出了三个阶段的划分:
(1)从“五帝”到殷商以前为“圣人之用兵”;
(2)自殷商至春秋时期为“霸王之兵”;
(3)战国时期则为“晚世之兵”。作者认为,前二者得道,第三者失道,互相间性质不同,并提出:“兵失道而弱,得道而强”。
其二,作者继承前人军事思想,提出了“全兵先胜而后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的主张:
(1)战争胜负的根本,不在军事的强弱,而在政治的得失。得道者得民心,弱可以变强;失道者失民心,强亦可变弱。所以说:“兵之胜败,本在于政。”得道者,可以用军事“佐胜”,失道者不可以希望军事“必胜”。所以,政治强大,虽有军队但不必发动战争,也可使敌人伏首称臣,“此用兵之上也。”这实际上是孙子“不战而屈人之兵”全胜战略思想在汉代的发展。
(2)“凡用兵者,必先自庙战。”因为政治得失决定军事的胜负,所以在战争之前就必须先谋略于庙堂之上,对双方力量加以比较,从国君、将帅、民心、治乱、军粮、士卒、武器等方面进行分析,论证是否已经具备了胜利的条件,如此可作到先胜而后战。作者称这种“运筹于庙堂之上,而决胜千里之外”的作战方法为“庙战”。
其三,对于战术中动与静的辩证关系,作者也有精辟论述。(1)动则无形,“神出而鬼行”。认为军队不动则已,动则出敌不意,攻其不备,“运于无形,出于不意。”不仅于此,善于采取军事行动者,必须掌握“兵有三势,有二权”,即军事行动要做到:行动迅猛有“气势”,善用地形占“地势”,根据敌情知“因势”;巧妙侦察设伏,称为“知权”,调遣军队灵活有序,称为“事权”。(2)以静制动,“虽未能得胜于敌,敌不可得胜之道也。”《淮南子》的作者对道家思想颇为推崇,津津乐道于以静制动,以无形制有形,以无为制有为。认为,“敌先我动,则是见其形也;彼躁我静,则是罢(疲)其力也。形见则胜可制也;力罢(疲)则威可立也。”作者认为善采取军事行动者无非有四:或以天时,或以地利,或以巧举,或以人和。然而此四者均为有形之举,必有相应的破除办法。只有无形之举是对方无法破除的,所以说,“唯无形者无可奈也。”那么什么是作者所推崇的无形之静举呢?按作者的描述,即那种“无法无仪”、“无名无状”、变幻莫测的军事韬略。
其四,像其他兵书一样,《兵略训》亦很重视将帅的作用,作者用很大篇幅阐述了有关将帅的理论。
(1)将帅根据其能力可分为上中下三类:“上将”,能够得天道、得地利、得人心,且用兵坚定而有气势,是常胜将军;“中将”,不知天道、不知地利,但得人心,有气势,胜多而败少;“下将”,无坚定主张,性自多疑,“居则恐惧,发则犹豫”,动辄败北。
(2)“将军之心”要宽宏公允,含而不露。既能随时变通,又不轻易受外界环境影响而动摇主张。凶如猛虎,狡似狐狸。对敌人要“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将欲西而示之以东”,举措动静,人不能识。
(3)将帅要威仪并用,与士卒同甘共苦。威仪并用就是赏罚分明,赏使士兵冒死征战,罚使士兵令行禁止,如此,军队才有战斗力。此外,将领必须爱兵,才能得到兵的爱戴,“上视下如子,则下视上如父。”所以,“将必与卒同甘苦,俟饥寒。”
(4)将帅应具备以下“三隧、四仪、五行、十守”诸项优秀品质:“三隧”是知天道、习地形、察人情;“四仪”是,为国不拥兵自负,为主不顾身,见难不畏死,决疑不避罪;“五行”是,柔而不卷,刚而不折,仁而不犯,信而不欺,勇而不凌;“十守”是清白、远虑、坚定、清醒、不贪、不。淫、不好辩、不推诿、不喜、不怒。
(5)作者认为将帅最应注意的是士气的“实”与“虚”:官兵有隙,互不相得为虚;上下同心,同仇敌忾为实。“虚实之气,兵之贵者也。”两军之争,“实则斗,虚则走。”
(6)要求将领能“秉众人之智”,“用众人之力”,认为一个将领要统帅军队,完成任务,必须建立一个合理的司令部体系,这个司令部应包括以下几方面专门辅助人员:“尉之官”,即军事参谋人员;“侯之官”,即侦察人员;“司空之官”,即后勤人员;“舆之官”,收容联络人员。这比《六韬》的有关论述更为充分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