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书》亦称《商子》,是战国中期商鞅一派法家的著作。商鞅,名公孙鞅,卫国人。《汉书·艺文志》兵家类中著录有《公孙鞅》二十七篇,现已失传。《商君书》现存二十四篇,其中许多篇章都涉及军事问题。
反对“非兵”、“羞战”,积极主张战争与《孟子》为代表的儒家主张“仁者无敌”、反对战争的思想不同,商鞅积极主张战争,反对所谓的“非兵”、“羞战”。他认为国家的安危、兴亡,完全是由“农战”决定的,“国亡所以兴者,农战也。”他甚至认为如果国家强盛而不去进行战争,那么毒害便会在国内集聚,儒家那套虚情假意的理论就会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这就会导致国家的削弱。相反,国家对外进行战争,毒害就会输散到敌国那里,儒家理论就会失去市场,国家必能走向强盛。因此,他把“非兵”、“羞战”看成是和“仁义”、“礼乐”一样是危害国家安全的“六虱”,予以坚决的反对。这种积极主战的思想和儒家反战的思想是根本对立的,也和兵家的“慎战”思想有所不同。
“力生强”的思想。为了保证国家在战争中取胜,《商君书》注重加强国家的实力,认为国家有了实力,便可以统一天下,这就叫“多力者王”。在商鞅眼里,国家的强盛与否由国家的实力所决定:“力生强,强生威,……举力以成勇战,战以成知谋。”这种以农战来增强国家实力,依靠国家实力在战争中取胜的思想在当时是很有现实意义的。
“壹赏、壹刑、壹教”,以法治军同儒家以仁义治军不同,《商君书》强调以法治军。商鞅认为只有士兵勇敢杀敌,才能在战争中取胜。但士兵们往往爱惜生命,乐于安逸。要他们为国家献出生命,是十分困难的。认为只有通过重刑厚赏等手段,才能促使士兵勇敢作战。“故欲战其民者,必以重法,赏则必多,威则必严”。因此,他提出“壹赏、壹刑、壹教”的治军思想。指出:“壹赏则兵无敌,壹刑则令行,壹教则下听上。”所谓“壹赏”,即是把奖赏统一到战功方面来;“壹刑”,即统一刑罚,“刑无等级”;“壹教”,即把教育统一到农战方面,使“民闻战而相贺也,起居饮食所歌谣者,战也”。造成人民“乐战”的社会风气。
《商君书》不仅强调积极主战,而且也注意到了具体的作战的问题,书中《战法》等篇,就是专门讨论战略战术的。在作战指导上,商鞅提出:“凡战法必本于政胜”。这是说,政治上的胜利是取得战争胜利的根本条件。“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这就是说,要能战胜强大的敌人,首先自己要具备取胜的条件。“论敌察众,则胜负可先知”。在作战中,要对敌人的情况进行分析,“兵起而程敌,政不若者勿与战,食不若者勿与久,敌众勿为客,敌尽不如,击之勿疑。”“兵大律在谨”。从战争观方面说,《商君书》积极主战,而在作战指导上,它主张小心谨慎,不可盲从。另外,《商君书》对守城防御作战也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其中最根本的一条是要用具有必死决心的军民和进攻之敌决战到底,“以死人之力与客生力战”,做到“无不尽死”。《商君书》的许多论述,反映了法家在战争问题上积极进取的态度;同时也反映了地主阶级专政的残暴本质。
《管子》虽托名于管仲,但非出自管仲之手,基本上是战国中晚期齐国法家著作汇编。《管子》中的军事思想比较丰富,主要内容有:
“积务于兵”的战争观念。《管子》极为重视战争,认为战争决定着君主地位的尊卑,国家处境的安危,是实现君主尊贵,国家安定的重要途径,“君之所以卑尊,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故诛暴国必以兵,禁僻民必以刑。然则兵者外以诛暴,内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国之经也。”《管子》指出,战争虽然不是那么的高尚和道德,但是在历史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变革关头,它却是“辅王成霸”的基本手段,是不可或缺的:“故夫兵虽非备道至德也,然而所以辅王成霸。”因此,《管子》要求明智的君主必须“积务于兵”,即注重和积极从事战争,认为“主不积务于兵者,以其国予人也。”根据这一认识,《管子》对当时的“兼爱”和“寝兵”学说进行了有力的反驳。
“强其兵”的治军主张。《管子》说:“故国不虚重,……凡国之重也,必待兵之胜也,而国乃重。”但军队要在战争中取胜,自身必须强大有力。为此,《管子》提出“强其兵”,即建设一支强大有力的军队的治军思想,认为“不能强其兵,而能必胜敌国者,未之有也。”要“强其兵”,《管子》认为首先必须做到“富国”。“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其次,要重视武器装备的改善:“故凡兵有大论,必先论其器”。军队拥有完备的武器装备,是取得战争胜利的根源:“备具,胜之原。”其三,必须加强军事教育和训练。《管子》指出:“器盖天下,而士不盖天下,不能王天下。”尽管拥有完备而精良的武器装备,但如没有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同样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而实现“士盖天下”的基本途径,就是加强军事教育和训练。《管子》认为如果将领率领没有经过严格教育和训练的士兵去作战,那就如同带领一批残废者去作战一样,必败无疑:“将徒人,与残者同实”。
在作战指导方面,《管子》提出了几条具体的原则:“明于机数”,《管子》说:“为兵之数,……存乎明于机数,而明于机数无敌。”所谓“明于机数”,从大的方面说,就是要掌握好作战的时机;从小的方面说,就是要善于计数。做到了这两个方面,就能创造有利于己不利于敌的作战态势,取得作战的主动权,“故明于机数者,用兵之大势也。大者时也,小者计也。”
《管子》把掌握好作战时机,因时而动看成是指导作战,取得战争胜利的总原则,“时因胜之终(总)。”对于计数,《管子》认为就是对敌我双方各方面情况进行认真的筹划,“刚柔也,轻重也,大小也,实虚也,远近也,多少也,谓之计数。”如果“不明于计数,而欲举大事,犹无舟楫而欲经于水险也。”因此,“举事必成,不知计数不可”。
“遍知天下”。即在作战中对敌我双方的情况进行全面的了解。《管子》说:“为兵之数,……在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无敌。”它特别强调在作战中要“知形”、“知能”、“知意”,“人之众寡,士之精粗,器之功苦,尽知之,此乃知形者也;知形不如知能;知能不如知意。故主兵必参具者也。”这就是说,所谓“知形”,就是要认识敌我双方军事物质力量(主要是士兵和武器装备的数量及质量)的“轻重强弱之形”。“知能”就是要认识敌我双方将帅的才能;“知意”就是要认识敌我双方军事行动的意图。三者相较,“知能”难于“知形”,“知意”难于“知能”,作为军事将领必须具备这三方面的能力,才能“闻无极”,“见未形”。
“释坚而攻虚”。《管子》对《孙子》的“避实而击虚”的思想作了发展,它深刻地分析了为什么要“释实而攻虚”的原因。它认为进攻敌人的坚强之处,往往容易受挫折;而攻敌之虚弱之处,则常常可事半功倍。如果拼死去攻敌坚固之处,那就等于帮助敌人坚固其薄弱之处;反之,如攻击敌虚弱之处,那就能使敌人坚固之处也变得薄弱。所以,“释坚而攻虚”应成为作战指导上的重要原则而予以充分的遵循。
“无方胜之几”。“无方”即无固定的形式;“几”即关键之点。其意是说善于随着战争情况的变化,灵活机动地改变自己的作战方式,是取得作战胜利的关键。因此,《管子》要求作战指导者做到“无设无形”,使敌人在与我作战时,好像处在虚空之地,同变化不定的影子作战一样。“善者之为兵也,使敌若据虚,若搏影。无设无形焉,无不可以成焉;无形无象焉,无可不以化也,此之谓道矣。若亡而存,若后而先,威不足以命之。”这里,《管子》所谓的“道”是指作战指导规律而言。它已把灵活机动地改变作战方法,提到作战指导规律的高度来认识了。
《韩非子》亦称《韩非》,是战国末期法家学派的集大成者韩非的著作。现存五十五篇,其中许多篇章都含有军事思想。
“争于气力”和反对“轻战”。韩非认为他所处的时代是“多事之时”,“大争之世”。在这个时代里,必须“务力”、“争于气力”。他所谓的“力”,是指武力和财力,武力即指战争,财力即指农耕。“当今争于气力”,也就是主张通过战争方式去建立封建统一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韩非的这一思想和商鞅是一致的,反映了新兴地主阶级思想家对战争问题的深刻认识和现实态度。
但是,韩非也反对“轻战”,即轻易地发动战争,他认为“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也。”因此,“主多怒而好用兵,简本教而轻战攻者,可亡也。”在这里,韩非显然吸收了儒家、道家的某些思想因素,这同商鞅一味“好战”的思想是稍有差别的。
以法治军的观点。韩非主张以法治军。“法”对于治军来说,就是指赏罚有信。他同商鞅一样强调重赏重罚,“赏厚而信,人轻敌矣;刑重而必,夫人不北(败)矣”。因此,他对当时与这些原则背道而驰的现象进行了有力的揭露。认为那些奉公守法,在战场上拼死拼命的人得不到赏赐;反而受到种种不公平的对待;而那些近臣、酒徒、占卜、相手纹等人,却得到种种奖赏,过着富有奢侈的生活,这种现象,正是亡国的象征。在赏罚问题上,韩非主张做到无私,“行公法”,“不辟亲贵,法行所爱”。在他看来,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不在于国家的大小,人口的众寡,而在于能否实行法治,做到赏罚有信。“明于治之数,则国虽小,富;赏罚敬信,民虽寡,强;赏罚无度,国虽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
韩非的作战指导思想有两点值得注意。第一,“兵战其心者胜”。这是说,在战争前要使人民在心里树立起战争的观念,使人民“服战”,重视和积极参与战事活动。他认为做到了这一点,就可取胜,这就是“先战为胜”的基本含义。这里的“先战”,就是“战其心”,使人民的思想专一于战争。第二,“不恃外之不乱也,恃其不可乱”。意思是说,不要指望别国不来侵犯自己,而要加强自己的实力,使自己强大得足以令别国不敢来侵犯。韩非把这一点看成是“王术”,即统一天下的策略和战略。因此,韩非提出要加强国家内部的治理,增强国家的实力,做好一切战备工作。他说:“无地固,城廓恶,无畜积,财物寡,无守战之备而轻攻伐者,可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