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战争——法国不胜而胜,清政府不败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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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70年代,世界资本主义已进入向帝国主义转化的过渡时期,资本主义列强各国“开始了夺取殖民地的大‘高潮’,分割领土的斗争达到了极其尖锐的程度”。1883~1885年,由于法国侵略越南、中国而引发的甲申中法战争,就是这场资本主义列强夺取殖民地大“高潮”中的一个重要事件。

越南位于印度支那半岛,东部和东南部临海,北面与中国云南、广西二省接壤。中越两国山水相邻,且有着悠久的政治、经济、文化联系。在清代,越南统治者对清朝统治者一贯保持臣服关系。

法国觊觎越南由来以久。早在英法两国串通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时,法国就曾分兵袭扰越南,并于1862年(清同治元年)6月5日,用武力强迫越南阮福时封建王朝签订第一次《西贡条约》,割越南南部边和、定祥、嘉定三州及康道尔群岛。但法国侵略者的终极目的并不是占领越南,而是要以越南为基地,实现向中国云南等省扩张势力的欲望。为此,法国政府在这个条约中,特地塞入法国舰船可在湄公河自由航行的特权。然而,当法国侵略者发现湄公河上游(中国境内称澜沧江)滩多流急,航行甚为困难时,乃把注意力转向中越交通要道红河,决定通过占领越南北方,以便沿红河侵入中国西南地区。

1873年11月,法国将领安邺率法军侵入河内,相继攻陷海阳、宁平、南定等城。越南国王阮福时请求驻在中越边境地区的黑旗军帮助抵抗法国侵略者。黑旗军应邀进入越南北方,配合越南军民抗击法国侵略者,并于12月21日,在河内近郊击毙法军头目安邺,大获全胜。阮氏王朝惧怕法军报复,一方面于1874年3月15日,和法国匆匆签订第二次《西贡条约》,将越南置于法国的“保护”之下;另一方面则又将黑旗军领袖刘永福封为“三宣副提督”,让其率黑旗军驻扎宣光、兴化、山西等省,以阻挡法军对红河上游的进攻。

黑旗军驻扎红河上游地区,阻扼了法国侵略军溯红河而上,直窥中国云南的通道,激起了法国资产阶级政客的仇恨。他们公开叫嚷要占领北圻(越南北方十六省)作为军事基地,实现“一旦欧洲各强国企图瓜分中国时,我们将是一些最先在中国腹地的人”之奢望。1882年3月,法国海军上校李维业率军数千北犯,再次发起对北圻的侵略,占领了河内,并向红河上游地区黑旗军的防地挑起兵衅。

法国侵略者对中国藩属越南的武装入侵,激起中越人民的极大义愤。清政府中的一些主战派大员亦极力主张派军抵抗法国侵略。越南阮氏王朝诸王公大臣意识到亡国大祸的降临,亦以“下国久赖天朝封殖,豫列职方,二百余年,尺土一民,皆天朝隶属”的名义,向清政府乞援。清政府在国内外舆论的压力下,从其切身统治利益出发,先后派出一些军队驻扎于越南北圻。

1883年2月21日,法国政客茹斐理第二次组成内阁,加紧了侵略越南和中国的步伐。5月15日,法国议会通过新增军事拨款,调派军队大举侵犯越南。面对法国侵略者新的武装进犯,黑旗军和越南军于5月19日,在河内近郊纸桥发起反攻,一举歼敌数百人,击毙李维业等法国军官30余人。法军被迫龟缩河内。3个月后,法国政府再凑集军力,兵分两路,猖狂反扑。法国陆路军在怀德、丹凤等地屡遭黑旗军与越南军民的合力痛击,损失惨重。法国海路军却乘虚攻占顺化。8月25日,法国政府强迫越南政府签订了第一次《顺化条约》。越南政府承认越南为法国的“保护”国。越南沦为法国的殖民地。此后,法国侵略者就扬言越南全境属法,威逼清政府撤退所有驻扎北圻的中国军队,承认法国对越南的军事占领,并要求中国与法国签订商务协定以及边界条约。11月16日,清政府总理衙门照会法国署理公使谢满禄,重申中国在越南的宗主权,要求法军退出北圻,避免与中国官军冲突,如法军进犯中国军队驻地,惟有开仗,不能坐视,拒绝了法国侵略者的无理要求。法国政府决定诉诸武力,实现以越南为跳板,侵入中国云南等省的既定侵略方针。

12月初,法国侵略军9000余人,集结于河内,准备向驻扎北圻的清军和黑旗军发起进攻。在法军即将大举进犯、战争一触即发之时,负责北圻东线防务的清广西巡抚徐延旭,却托病滞留于谅山;负责北圻西线指挥的清云贵总督岑毓英,虽奉命力保山西,却尚未起程;而革职留任的清云南巡抚唐炯,竟远在云南边境。清政府虽在给前敌将领的谕令中提出对法国侵略军的进犯要“竭力捍御”、“必应固守”,但又一再交代“不可衅自我开”。

12月11日,法国远征军新任总司令孤拔,率领法军6000人,分成水陆两队、由河内出发,向中国军队驻守的北圻山西地区进犯。甲申中法战争爆发。

战争初期,战事集中于越南北圻红河三角洲一带。

12月14日上午9时许,法国侵略军在舰炮等强大火力掩护下,向驻守山西的中国军队发起进攻。刘永福率黑旗军十二营,以及在12月初才赶到的滇军三个营、桂军二个营,共计5000人的兵力奋起还击。经三天浴血奋战,歼敌近1000人。给予侵略者以沉重打击。后因伤亡过重,又孤立无援,被迫弃城而走。法国侵略军于16日夜占领山西城。法军进城以后,进行灭绝人寰的大屠杀,“把所遇见的男人、女人、小孩——一切生物,全都杀死”。那里的炮台及滨河的村庄,“悉被法军焚毁”,城北大村“屋宇虽存,惟寂其无人,只觉鸟鸣于屋巅而已”。

山西这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战略要地的失守,给东西两线的联系增加了困难。给尔后清军的北圻作战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山西失守后,清政府分别命令徐延旭严守北宁、岑毓英迅即出关,加强兴化的防御,并命两广总督张树声“驰赴镇南关,以实后路”。法国侵略军攻占山西之后,由于伤亡较重、给养难继,再加上后方时受越南军民袭扰,亦无力继续进攻,只得在山西、河内一线固守待援。战事暂时停息。

1884年3月,继任法国远征军总司令米乐率水陆两路法军各6000人,大举进攻军事重镇北宁,战火重又燃起。

3月12日,法国侵略军统帅米乐分兵三路,从北、东、南三面会攻北宁。法军第二旅一部,向北宁东面的桂阳、春水扑去;法军第一旅向西机动,从北宁南面发起攻击;法军第二旅另一部,由水路绕至城北,夺占可以“俯击北宁城”的涌球。负责东线作战指挥的徐延旭贪生怕死,仍赖在远离前线的谅山, “于前敌军情,形同聋聩”;委以前线指挥权的统领黄桂兰、赵沃,一个有勇无谋,一个不懂军事,且又彼此不和。当法国侵略军攻占涌球,“曳炮阜顶”向北宁城内发炮攻击时,“城市哗奔”。正在城外督战的黄桂兰、赵沃,竟放弃指挥,率军向谅江、太原方向逃跑。清军顿时全线溃散。法军占领了北宁这个西接山西、东临海阳、南拒河内、北蔽谅山的战略要地。

3月15日起,法国侵略军分路追击清军。清军五十余营兵士,大部“四外逃散,全不归伍”,“只归得十余营”残军,撤退谅山、镇南关一带。至19日,法军遂相继攻占谅江、郎甲、太原等城。

4月4日,法国侵略军移师西犯,准备夺取西线清军主力防守的兴化。岑毓英闻风丧胆,于9日将清军主力撤出兴化,退兵靠近云南边境的保胜、新街一带。法军于12日占兴化城,从而达到了占领红河三角洲全部重要城市的战略目的,逼近中越边界地区。

法国侵略军在越南北方取得胜利之后,鉴于兵员损失惨重,补给接济又发生困难,无力将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就急切地欲借北圻取得的胜利与清政府媾和。于是加紧对清政府进行诱和活动。4月6日,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提出解决办法五条,请德籍前天津税务司德璀琳向清直隶总督李鸿章转告,进行诱和。

清军在北圻的失利震动了全国。当政的西太后那拉氏借机将战败的责任推到与其有矛盾的恭亲王奕訢头上,撤换了以恭亲王奕訢为首的全体军机大臣,并谕令贝勒奕劻取代恭亲王奕訢,管理总理衙门。西太后还下令拿问云南巡抚唐炯、广西巡抚徐延旭等前敌指挥官,用以掩饰败绩。同时,又密谕竭力主和的李鸿章,“保全中法和局,通盘策划,酌定办理,不可迁延观望,坐失事机”。李鸿章等乃加紧进行妥协求和的勾当。他一方面通过在海关总税务司署供职的洋人,与法国政府秘密往来,探询法国的和议条件;另一方面则通过总理衙门将主战的驻法公使曾纪泽予以替换,派主和派李凤苞继任,为和谈铺平道路。

法国的诱和与清政府的求和一拍即合。5月6日,经过德璀琳的牵线搭桥,李鸿章与福禄诺在天津开始进行谈判。5月11日,双方在天津签订了中法《天津简明条约》。甲申中法战争第一阶段降下帷幕。

但清政府的妥协让步、屈从讹诈,不仅未能换取所希望的“和局”,而且助长了法国侵略者扩张势力的野心。中法《天津简明条约》签订刚刚几天,法国侵略者就借清军撤出北圻这个问题,频频向清政府施加压力,迫其屈从。清政府在朝野舆论压力下未敢答应法国的无理要求。法国侵略者重新调兵遣将,准备挑起新的战火。

1884年6月22日,法国侵略军900余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向驻扎北黎的清军防地进犯,蓄谋挑起了新的战争冲突——“北黎冲突”。冲突发生后,法国政府遂以此为借口,向清政府百般讹诈恫吓,乘机扩大事端,为进一步扩大侵华战争张目。战争硝烟再起。

这一阶段,战事分别在中国东南沿海与越南北部两个战场进行。

7月14日,法国东方舰队司令孤拔率领舰队驶抵福建闽江口,佯言进港“游历”,提出入泊马江的要求。清政府会办福建海疆大臣张佩纶、闽浙总督何璟等人,根据清政府“切勿生衅”、“静以待之”的指令,开门揖盗,引狼入室。法国军舰驰进马江,恣意游弋,日夜监视福建水师兵船。与此同时,法国东方舰队副司令利士比也率一支分舰队,于8月4日开赴台湾,并于第二天发动了进攻。驻基隆的清军在督办台湾防务的刘铭传的率领之下,英勇还击,打退了法国侵略者的进攻。

8月23日午后,停舶马江的法国军舰乘退潮之机,突然发炮,猛烈轰击福建水师兵船。战在肘腋,事起仓猝,福建水师官兵700余人血洒马江。清政府三支海军主力之一的福建水师全军覆没。嗣后,法国侵略军又集中舰炮火力,轰击福建船政局,清政府苦心经营十余年的最大规模的新式造船厂毁于一旦。法军舰船还乘机将闽江口至马江沿岸的炮台,轰击摧毁。

法国侵略军扩大侵华战争的罪恶行径,激起中国人民的强烈义愤。清政府在全国舆论的压力下,被迫于8月26日下诏向法国宣战。中法甲申战争全面展开。

1884年10月,孤拔率法军舰队攻占基隆,对无辜平民焚掠烧杀,势同海盗。后又进犯淡水,遭守军三面围打截杀,全线崩溃,遁逃返舰。法国侵略军恼羞成怒,乃宣布自10月23日起,武力封锁台湾。1885年1月至3月间,法国侵略军又对台湾基隆、浙江镇海发动进攻。但在当地清军顽强抵御下,均遭败绩。法军乃于3月28日,攻陷清军防御比较薄弱的澎湖。

1885年2月,法国侵略军在进犯中国东南沿海的同时,在越南北方亦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2月12日,法将尼格里率领法军北犯,进攻距谅山仅有35里的委坡,驻防该地的清军力战不支而溃败。法军攻占委坡,直逼谅山。清广西巡抚潘鼎新率败兵连夜弃城而走,入镇南关。法军未经战斗,即占领了战略要地谅山。潘鼎新又弃关而逃至关内10公里处的幕府。2月23日,尼格里率法军自谅山发起进攻,直逼中国西大门镇南关。潘鼎新畏敌如虎,连夜逃至关内一百余里的龙州。法军乘机侵占镇南关,前锋一度侵入中国境内的幕府附近。

法军侵占镇南关后,狂妄地叫嚣:“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他们焚掠淫杀,无恶不作。后因遭受当地民众武装袭击,不得安宁,遂于25日焚关而去,退回谅山。

镇南关失守,广西全省大震,朝野纷纷要求向法国侵略者发起反攻。清两广总督张之洞委命前广西提督冯子材为前敌主帅,统兵“保关克谅”,相机进击。冯子材率军进驻镇南关,筑堡垒,构长墙,分兵防守,严阵以待。

3月,法国政府急于乘胜迫和,缓解国内人民对长期战争的不满情绪,命法军继续发动进攻。9日,尼格里率法军向镇南关进发。冯子材派兵拦击,法军败回文渊(今同登)。21日,冯子材先发制敌,率军出关,夜袭法军前哨据点文渊。清军一度攻入街心,毙伤不少敌军,炸毁两座炮台,而后主动撤回。23日至24 日,尼格里又两次率领法军进薄镇南关清军防地。冯子材率清军阻扼法军进击之后,立即组织清军及当地民众武装三面抄袭法军,围而歼之,法军伤亡千余人,狼狈溃逃谅山。冯子材乘胜出击,于26日收复文渊,29日克复谅山,法国侵略军在越南北方的进犯彻底失败。发动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法国茹斐理内阁,也于3月31 日宣布倒台。

昏庸腐败的清政府,不仅未能乘胜组织进攻,夺取全面胜利,却认为这正是向法国求和的良机。4月4日,授权英籍海关税务司登幹,匆匆签订了退让妥协的中法《停战协定》,并在签约后的第二天,即4月6日,就宣示中法言和,下令北圻清军停战撤兵。6月9日,李鸿章与法国公使巴德诺在天津签订了《中法新约》。

由法国侵略越南和中国而引起的甲申中法战争,就这样以法国不胜而胜、清政府不败而败的结局而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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