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程伯谦，原名鲁春，小名鲁仔，1897年1月26日出生于江西省横峰县葛源乡黄溪村一户贫苦农民家庭。程伯谦的父亲程象和，以种田为业，兄弟四人都未上过学。为了支撑门户，他们兄弟四家凑钱供伯谦在本村私塾读书，后升入县立高等小学。毕业后，他考入上饶信江中学，1921年到本县葛源小学教书。
1925年夏，共产党员黄道发起组织横峰县岑阳学会，程伯谦第一批参加该会。他在进步思潮影响下，非常关心、同情农民的疾苦，常在城北的岑山洞庙里，和会员一起讨论农民问题，编印鼓吹革命的刊物《岑阳月刊》。在岑阳学会这个进步青年团体里，程伯谦得到了革命锻炼，逐步走上了革命道路。
1926年秋天，北伐军进入江西，为配合北伐军胜利进军，程伯谦受“岑阳学会”指示，在葛源一带组织农民协会，号召农民群众参加农会，团结起来跟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进行斗争。
广大贫苦农民参加了农会，腰板子硬了，村里大小事都由农会作主。那些一贯横行乡里的头面人物，如鲠在喉，若芒在背，特别是黄溪村一个叫程道的县参议员，公然威胁农会会员说：“谁要是和我程某人搓反手绳的话，我就写状子告到县里，叫你们吃官司! ”
程伯谦听说以后，气愤不过，决定杀杀程道的威风。他带了一伙农会会员拥到程道家里，当面数落了他的罪状，强迫他交出借字、契据，当众烧毁，打击了土豪劣绅的嚣张气焰。
由于程伯谦在农运工作中表现积极，斗争坚决，1927年春，县农民协会选派他到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①。在讲习所里，他有机会阅读了许多马克思主义著作，听了毛泽东、彭湃、恽代英等同志的讲课，使他深受启发和鼓舞，对革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革命的意志也更加坚定了。
这时，江西发生了赣州惨案。接着，蒋介石及其在江西的爪牙段锡朋又肆意制造了一连串反革命事件。程伯谦及农讲所的赣籍学生得悉消息后，义愤填膺，全体列队，渡江到汉口南洋大楼国民党中央及国民政府请愿，提出改组非法的江西省党部、枪决凶手、释放被捕的革命群众、解散赣州的反动组织和质问蒋介石等五项要求。
不久，蒋介石公然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盘踞在武汉三镇的反动势力也剑拔驽张，蠢蠢欲动。在这乌云翻滚的时刻，程伯谦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②。他听从党的指挥，拿起枪杆子参加了平息湖北麻城红枪会叛乱的战斗。
6月18日，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举行毕业典礼，发给每个学生一枚刻着“农民革命”四个字的五角星纪念章。程伯谦的心情非常激动，他暗下决心，矢志革命到底③。
(二)
1927年6月27日，程伯谦随150多名赣籍中央农讲所学生抵达南昌。国民党江西省党部执行委员会和省农协于次日下午在省政府西花厅举行了欢迎大会。会后，程伯谦受省农民协会的派遣，赴彭泽县开展农运工作。
当程伯谦到达彭泽不久，汪精卫撕去了伪装，发动了“七·一五”反革命政变。这时候，彭泽县的中共组织和农民协会也遭到破坏，程伯谦无法开展工作，到8月下旬，他只好返回横峰。
10月底，程伯谦得悉方志敏也在家里的消息，遂去弋阳县湖塘找方志敏联系。方志敏见到程伯谦非常高兴，他说，大革命失败后，赣东北的许多同志都和党失去了联系，但同志们在党的“八七”会议精神鼓舞下，又重新活跃起来，开展了革命活动。眼下弋阳和横峰一带，已经恢复和组织了二十几个党支部，同时恢复了二十几个农民协会……
根据方志敏的意见，程伯谦回到葛源活动。他找到当地的邱金辉、刘禾尚等党员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提出恢复农民协会、建立党支部、组织农民武装，向土豪劣绅进行斗争的主张，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1927年11月25日，方志敏在弋阳九区窖头村召集了弋阳、横峰、贵溪、铅山、上饶五个县的共产党员会议，决定以自然村为单位秘密建立农民革命团，并选择旧历年关，发动农民武装起义。
程伯谦按照党的指示，带领葛源的共产党员深入到全区30多个村子秘密串连，宣传党的主张，发动和组织群众报名参加农民革命团。这时，葛源的土豪劣绅也听到穷人“闹共产”的风声，生怕自己的家产被“共”掉，便到处搜罗拳师打手，打算组织一支地方自卫队。
程伯谦听说后，决定派邱金辉打入敌人内部，争取把自卫队掌握在自己手里。邱金辉接受任务后，多方为土豪劣绅“出谋划策”，巧妙地取得豪绅头目周尚达的信任，并以周尚达的名义筹款，铸造了大批刀枪、鸟铳。农历十二月初，这支名义上叫自卫队实际上是农民革命团的武装队伍，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演练。周尚达暗自庆幸有这样一支队伍，家产定能保住，他哪里知道这是农民革命团在起义前的一次演习!
不久，方志敏在横峰姚家垅乡的打石坞村召开了横峰县的党员会议，程伯谦在会上汇报了葛源的暴动准备工作。会后，方志敏与滕国荣赶来葛源，在罗家山庙里召开各村农民革命团团长会议。这次会上，方志敏和程伯谦都讲了话，并讨论了暴动的具体事宜。会议结束时，程伯谦用激动的声调领着大家宣誓：
追杀土豪，铲除污吏;
扶助工农，削平反动;
努力革命，坚决斗争;
如有变心，炮子穿心①。
1927年12月10日，方志敏领导横峰楼底蓝家农民革命团打响了武装起义的第一枪，揭开了弋横武装起义的序幕。同时，他以暴动总指挥的名义发出通令： 凡是组织了农民革命团的地方，立即行动，举行起义，支援邻村，扩大暴动范围。
程伯谦接到通知，与滕国荣、邱金辉等在12月12日，指挥农民革命团3000余人，挥舞马刀、梭镖，扛着鸟枪、三眼铳，从四路冲向葛源。葛源暴动总指挥程伯谦走在队伍前列，与大家一起向土豪劣绅家里冲去，把土豪劣绅捆绑起来，强令交出借字、契据，封闭了他们的粮仓、谷垛。次日，农民革命团没收了周尚达等土豪劣绅的谷子8000余担，在万年台召开群众大会，当众烧掉了地主豪绅的各种借字、契据。
12月17日，方志敏到达葛源召开群众大会，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拿出自己的主张，建立劳农政府，分田分地，自种自收。会上，程伯谦宣布成立500人的农民赤卫队。散会后，各路农民革命团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为了扩大武装起义的范围，起义总指挥部将各地农民起义大军，分成五路积极向外围发展。程伯谦被任命为第三路总指挥。农民军所向无敌，数十村庄不战而下。从此，程伯谦领导葛源暴动，威震土豪劣绅的事迹，传遍了赣东北，农民们编了一首歌谣称颂他。
葛源三千烟，
出了程伯谦。
程伯谦一开口，
举人老爷都要走①。
葛源暴动胜利后，程伯谦担任了中共葛源区委书记。这时，反革命阵营甚为恐慌，国民党江西省主席朱培德派了一个团的兵力进驻弋阳和横峰县城，并纠集地方靖卫团，分四路向起义地区大举进攻。葛源土豪劣绅周尚达的儿子带了国民党二十九师罗英团40多人，杀气腾腾地闯回葛源进行报复，他们一连七次到黄溪村抓程伯谦，由于程伯谦事先转移，他的堂弟程昌盛被敌人抓去杀害。程伯谦和区委的同志被迫转入磨盘山区的丁山一带活动①。
1928年6月25日，方志敏在弋横两县交界的方胜峰庙里，召开了弋、横两县党、团常委联席会议，决定由邵式平指挥的游击队，坚决击败敌人最弱的一路围攻军队。次日，邵式平率领游击队，在横峰金鸡山出其不意地打垮敌军一个连，并乘胜追击，直逼弋阳城下。在胜利形势的鼓舞下，程伯谦也带领葛源区委和赤卫队，赶走了盘踞在葛源的靖卫团，镇压了36名罪大恶极的反动豪绅。
1928年12月，党派程伯谦去贵溪县周坊开辟新区。他化名为老金，与黄道、邹秀峰、李尚达等在贵溪、余江、万年交界的农村，开展“上名字”运动②。经过这些同志的努力，革命很快发展到贵溪的塔桥、泗沥、横山，余江的划桥、大桥、象鼻湾，万年的富林、陈营一带。
1929年1月，起义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绪，群众要求起义的呼声强烈。方志敏见暴动时机已经成熟，在周坊附近的江家坪召集黄道、邹秀峰、李尚达、程伯谦等开会，部署了暴动工作，并决定派武装力量支援起义。
同年4月底，贵溪周坊首先竖起了红旗，周坊坂背吕家的农民群众，捉杀了外号“水蛇崽”的恶霸地主四兄弟。紧接着贵溪的神前、库桥，余江的大桥及万年的富林等地，也举行了起义。这几处暴动互相呼应、互相促进，逐渐联成一片，整个贵溪的信江以北，周坊周围的余江、万年两县边界，方圆六七十里，都成为新开辟的革命根据地。
7月上旬，贵溪县召开了第一次党的代表大会，李尚达当选为书记，程伯谦当选为县委常委。
(三)
1931年7月，程伯谦调任中共横峰县委书记。刚接任不久，便接到情报： 国民党兵船多只装运大批枪支弹药，从贵溪沿信江经河口运往浙江。护船兵力三个团，沿着信江两岸掩护。这时，红十军军部也派人通知横峰县委，要求地方武装配合作战，截击敌人兵船。
程伯谦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派出县独立营先期到达横峰南面之杨家门的蛤蟆卡，并通知信江以北的一、二、四区各村赤卫队充分作好战时各项工作。
蛤蟆卡伏击战在红十军周建屏军长的统一指挥下，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共歼敌一个团，俘虏1000余人，截获敌船两只，缴获步枪800余枝，迫击炮3门，子弹不计其数①。当红军凯旋归来驻扎在横峰县城时，程伯谦带领慰劳队、洗衣队，抬着各种慰劳品，敲锣打鼓慰问红军。
横峰是闽浙赣革命根据地的全红县。程伯谦在任职期间，积极发展党的组织、提高党员的思想觉悟，先后在县城的考棚举办了三期党训班。程伯谦经常去党训班讲课，号召党员要起模范作用，要做好组织发展工作。这年横峰六个区有78个党的支部，党员达1974人①。
程伯谦非常关心青少年的教育。他多次到岑阳、青板、下坊等地的列宁小学，向学生们讲为什么要打倒蒋介石和土豪劣绅，为什么要实行土地革命，并向学生讲述共产主义的美好远景。
程伯谦也很重视发展农业生产。为了使遭受敌人严重破坏的苏区农业尽快恢复，他一方面帮助农民组织耕牛组，发动农民自愿换工; 一方面帮助农民组织生产冲锋队，以激发生产热情。同时，还鼓励群众集股到白区购买耕牛，千方百计地设法解决苏区耕牛严重不足问题。在程伯谦的领导下，苏区的农业生产有较大的发展，粮食丰足，物价便宜，毛鸡和猪肉都是一块钱10斤②。
1932年初，程伯谦调任中共赣东北省委组织部部长。他把建立和健全党支部工作，看作党的组织建设的中心工作之一，经常通过巡视来检查、督促，加强支部建设。当年4月1日，他和省委书记、省委宣传部部长、军委主席等省委主要领导同志，组成七人巡视小组，对葛源区14个基层党组织进行了为期12天的巡视工作①。程伯谦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找当地基层干部、党员座谈，大家一起总结党支部工作的成绩与经验，找出缺点错误的表现，分析产生缺点错误的原因，并提出今后改进的措施。省委组织部为了推广这次巡视工作的经验，写出了 《巡视葛源支部小组工作的总结》，并以党的文件形式发表在《党的生活》上②。
同时，省委组织部还拟定了《政治常识问答》和《支部检阅大纲》③，提出11个问题和17项检阅内容。程伯谦经常以此为依据，深入基层考察党员认识程度和检查支部的工作情况，具体帮助他们提高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
这年7月，程伯谦调任中共乐平县委书记。乐平是1930年4月红十军攻克县城后挂起红旗的，后来红十军被调去攻打九江，敌人乘机反扑过来，乐平于同年10月18日失陷了。所以，程伯谦去时，他领导的县委机关还暂时驻扎在弋阳县的东港村。
为了打开局面，恢复苏区，程伯谦一方面派出干部，深入发动群众，开展白区斗争;一方面亲自率领乐平县游击队，打击和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国民党反动派对程伯谦指挥的部队进行围追堵截，未见奏效，不得不从乐平县的黎家桥至德兴县的黄柏堂之间，修筑了一道碉堡线，派了乡丁日夜把守，企图防止游击队向乐平县腹地推进。
敌人的碉堡线对游击队极为不利，程伯谦和大家商量了一个“引蛇出洞、火烧碉堡”的对策。那天，他派了游击队模范排排长芮振从敌占区抓了一个保长来，审问之后又故意放他回去。随后他命令部队撤出驻地，埋伏在附近一个山岗上。
果然，那个保长回去后，把红军游击队的驻地报告了上司。据点里的国民党军队当即闻风出动，直向游击队驻地矢源坞扑来。程伯谦站在山岗上，看到敌人的保安中队裹胁着几股梭镖队渐渐开进了伏击圈，便一声喊打，战士们跃出树丛掩杀过去，把敌人杀得晕头转向。梭镖队见游击队来势凶猛，拖着梭镖没命地跑;保安中队乱了阵脚，垮了下去。驻守在碉堡里的乡丁，也吓得逃之夭夭。那天夜里，游击队从黎家桥碉堡开始点火，一路走一路烧，都没有遇见敌人，烧到黄柏堂碉堡时天已大亮，长达40多里的封锁线，仅一夜工夫，全部化为乌有①。
1932年12月27日，程伯谦指示乐平县游击队和工农群众，用挖掘地洞，伸入敌人碉堡底下的办法，配合红军炸毁了九林炮台，缴获步枪30多枝，子弹万余发，抓获躲在碉堡内的反动豪绅20多名。九林碉堡是最顽固的敌堡之一，方志敏得到胜利的捷报，高兴地为1933年1月10日的《工农报》写了社论： 《庆祝消灭九林炮台的胜利，更积极准备消灭一切炮台! 》
就这样，程伯谦带领游击队采取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自1932年7月至1934年10月的两年多时间，先后收复了乐河以南五个区，新开辟了乐北特区和一个游击区②。
(四)
1934年10月，敌人开始向闽浙赣革命根据地大举进攻，闽浙赣省委、省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葛源沦为敌占区。乐平县也处在敌二十一师的四面包围之中。为了保存实力，程伯谦带领游击队100多人和机关工作人员，经过浴血奋战，冲出了重围，退到弋阳、乐平、德兴三县交界的三县岭，开始了艰苦的游击战争。
敌人在三县岭四周构筑了几十个碉堡，封锁每一条通往山里的道路，企图把游击队困死、饿死在山上。1935年3月，乐平县军事部长陈良泽叛变投敌，形势越加险恶了。狡猾的敌人专门派出许多便衣侦察，由叛徒引路，分散隐蔽在各处听动静、看脚印，四出寻找游击队的踪迹。有一次，程伯谦和警卫员蒋烈兴在一个窝棚里吃饭，突然门口出现十几个便衣侦探，他一看情势不妙，扬手“噹噹”两枪，撩倒打头的两人，转身跳出后窗，钻进了一条荆棘丛生的山沟，冒着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子弹，一口气翻过五条山梁，脱离了危险。此后，程伯谦和大家商量了许多对付敌人的办法： 白天行军，派人在队伍后面扫除脚印，遇上下雨，就把草鞋倒过来穿着走路; 夜晚宿营，放了岗哨之外，还在宿营地的四周路旁、隘口安置一种叫“竹狗”的警戒物。“竹狗”做得巧妙，把一截一人多高的毛竹埋一半在土里，上截破开用一根横闩撑着，横闩上系一根绳子，牵到路对面固定好。这样，当敌人摸营时绊着绳子，牵动横闩，撑开的竹片骤然合击，“啪”一声炸响，在夜间既清脆又响亮①……就这样，程伯谦他们用各种办法逃过了敌人的跟踪追击，在三县岭的丛山峻岭周旋了四个月的时间。
1935年4月，中共闽浙赣省委在德兴县大田苏家召开了区以上活动分子会议，程伯谦受命担任乐河特委书记②，负责贵(溪)、余(江)、万(年)中心县和德兴、乐平、婺源、贵溪等五个县的工作。特委机关设在马鞍山的桃树坪庙里。
江南的4月，阴雨绵绵。同志们住在山上，粮食得不到补充，只好采集杨梅充饥。后来，杨梅也吃完了，又只好吃野菜度日。野菜苦涩难咽，程伯谦亲自动手为大家做野菜豆腐尝新。这种野菜豆腐是一种当地人叫吊尼柴的野菜捣烂去渣滤汁，冲入草木灰便结成嫩晶晶青绿色的豆腐，大家都爱吃，还替它起了个非常雅致的菜名——六月冻。
但是，由于长期没有一粒米下肚和过度疲劳，许多人躺在山坡上爬不起来了。程伯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虽然自己也形消体瘦，满身都是湿疮，还是强撑着身子带部队下山去弄粮食，但都颗粒弄不到手。他和同志们商量，决定突出重围，转移到弋阳、德兴、横峰三县交界的磨盘山。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程伯谦命令游击队上好刺刀，拧开手榴弹盖，悄悄地从敌人的碉堡间穿插过去，赶到弋阳县占家桥，不料遇到敌人部队，他又指挥游击队甩开敌人，退到德兴县的福泉山集结隐蔽。第二天，翻越弋、横交界的长茅岭，进入磨盘山区的丁山余家。
这时，省委已转移到皖南去了。程伯谦为保存好这支革命力量，当即决定由自己带一部分人留在磨盘山坚持斗争，其余的同志赴皖南继续寻找省委。
1935年8月，程伯谦率领留在磨盘山坚持斗争的同志，会合了省财政部部长张其德、德兴县委书记刘文竹等，把队伍合编为中共赣东北特委游击大队。这支队伍在群众的配合下，先后摧毁敌人设在葛源的才林山炮台和新篁的槎源坞炮台，并袭击了驻葛源敌军二十一师团部。
游击队的活动，使敌人十分惊恐。他们实行 “移民并村”、“十家连环保”的手段，把群众赶到据点里居住，据点外围拉起铁丝网，出入严格盘查，并以十户人家为一连保单位，一家“犯法”十家连坐。群众生活需要的油、盐、粮食，都按最低生活需要配给，以防群众暗中接济游击队。横峰还成立了清乡局，搜罗地方上的地主恶霸和流氓地痞，组织清乡队对所有的山区进行反复“清剿”。他们四处张贴悬赏捉拿程伯谦的布告，扬言程伯谦不下山投降，连他家里的扫帚也得过斩!
在一个阴雨天，叛徒蒋根才带领靖卫团、清乡队到磨盘山，在山黄村的下窝棚抓走了程伯谦的父亲程象和、儿子程兴山、大女儿程芳嫆、弟媳汪福香。程伯谦的爱人刘荷香躲在上窝棚，乘敌人不备逃出了虎口。
七天之后，程伯谦从外地辗转游击到山黄，刘荷香向他诉说家中亲人被反动派抓走的经过，痛哭流涕。程伯谦压抑着心里的痛楚，婉言劝慰妻子说： “那年我们家的房子被敌人烧掉，方志敏来了看到说，不要紧，烧掉旧屋换新房，将来革命成功，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洋房子有的是。这话你可记得? ”①
刘荷香说： “怎么不记得，方志敏每次来总是乐呵呵的，说： ‘荷香，杀鸡吃，给我和伯谦打牙祭，莫留给敌人开洋晕啰’ 。”①她想起了方志敏的话，不禁破涕为笑了。
程伯谦也高兴了。他想抱抱小女儿华嫆。可是没看见华嫆带在身边，忙问： “华嫆呢，我的小华嫆哪去了?”这一问触动了刘荷香的哀思，她又啜泣起来，哭诉了小华嫆的不幸遭遇。
那是在1934年10月葛源沦陷前夕，红军伤员由葛源的文昌宫转移到德兴县罗丝坞，刘荷香随医院到这里照料伤员，身边带着不满周岁的小华嫆。那一天，敌人突然搜山，刘荷香护着伤员们躲在草丛中，不懂事的小华嫆又哭又嚎，刘荷香忙把奶头塞到她嘴里，她还是哭个不停。眼看敌人吆五喝六地搜过来了，身边又全是红军伤员! 刘荷香一时没了主意，只晓得把女儿紧紧地再紧紧地闷在怀抱里……
程伯谦听后，眼眶里渗出了泪水。他默默地坐在地上，掏出烟荷包，一筒接一筒抽得很凶。
其实，在那艰苦的革命斗争岁月里，程伯谦一家，何止失去一个小华嫆，他的二弟程继春，三弟程可春，一位是红军战士，一位是省教育部通讯员，都在战斗中付出了年轻的生命。他的弟媳虞秋香、长子程海山、侄儿程华山，为给驻德兴县徐家坊医院的红军伤员送饭，不幸被敌人包围饮弹牺牲。眼下，程伯谦一家13口人，不是牺牲、便是被捕，剩下的只有他夫妻俩和大弟程泉春了。
这时，程伯谦领导的游击队，经过了多次失利，最后只剩下六人。他们中出现了动摇分子，经受不住严峻的考验和敌人的百般引诱，暗中起了歹心。1935年9月16日上午，当程伯谦带领大家在山黄村边的田里捋二茬稻谷时，叛徒刘虎仔、蒋梅文、刘长旺等人乘程伯谦低头捋谷的时候，偷偷举起石头，向程伯谦的后脑猛砸下去。这位使敌人闻之丧胆的英勇战士，倒在血泊之中，时年39岁。
作者附记：
本文参考资料除已注明出处外，还访问了刘毓标、陈直斋、周新炎、郑莲凤、蔡贵春、徐云成、朱以正、黄礼华、郑秉裕、饶秋香、程德洪、蒋烈兴、徐培达等老同志; 查阅了江西省革命烈士纪念堂收集的程伯谦烈士生平资料、武昌中央农讲所纪念馆馆藏资料和中共贵溪、乐平、德兴、横峰等县党史办公室征集的有关资料。
①见横峰县革命斗争史(未刊稿)。
②③武昌中央农讲所纪念馆陈列资料。
①横峰县革命斗争史(未刊稿)。
①赣东北苏区民谣,邵式平《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的诞生》一书中有记载。
①访问程伯谦的爱人刘荷香、大弟程泉春记录 (1982年11月25日) 。
②“上名字”是秘密进行登记同意参加革命者的名字,目的为组织起义武装。
①《蛤蟆卡之战》,载《红色风暴》第7集。
①《赣东北党的组织、干部、党员数量和成份统计表》 (1931年5月) 。
②谢文清回忆录: 《赣东北苏区的经济情况》,载《回忆闽浙皖赣苏区》 ,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①中共赣东北省委组织部: 《巡视葛源支部小组工作日程表》。
②中共赣东北省委: 《巡视葛源支部小组工作的总结》 (1932年4月18日。
③参见《巡视葛源支部小组工作的总结》附录: 《政治常识问答》11题,《支部工作检阅大纲》17条。
①访问芮振记录(1978年6月21日)。
②乐平县革命烈士纪念馆陈列资料。
①访问芮振记录(1978年6月21日)。
②《闽浙赣革命根据地史稿》,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①访问刘荷香记录(1982年11月27日)。
①访问刘荷香记录(1982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