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姚洋:政策重点应在需求侧

发布日期:2022-07-15 09: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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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当前,中国正处于શ经济恢复的关键时间点。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í发展,还需各方付出艰苦努力。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能否实现?稳经济有哪些“底牌”?促就ç业还有哪些新招?政策合力应向何处使?针对这些问题,澎湃新闻专访了十位经济学家,推出系列专题《问计稳增长》。

  ⓚ2022年已经过半,上半年经济形势如ષ何?当前经济还面临&#263d;哪些问题?要如何有效支持中国经济在下半年复苏?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专访时就上述问题分享了看法,他指出,当前疫情防控与房地产行业是影响经济恢复的两大因素。姚洋建议,发放1.5万亿元额度的“消费特别国债”,通过各省认购的方式支持地方发਩放消费∫券刺激经济。他再次强调,当前要对需℘求侧进行补贴,可考虑发放用途广泛的消费券和现金。

 ਰ 以下为采访实录઎(¡略经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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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સ前经济恢复面临哪些挑战

  澎湃新闻:今年以来,内外部环境出现了很多超预期的影响因素ૄ,您怎么ખ看当前的经济形势?年初制定的5.5%经济增长目标还能实现么?姚洋:今年一季度经济增速是4.8%,而一季度占全年比重约20%,折合到年增长是0.96个百分点。当前二季度数据还没有出来,但市场上普遍估计增长大概是1%-2%。而二季度占全年比重约25%,所∀以它对全年的贡献大概是0.25-0.5个百分点。

  所以上半年合计大概就Ö是1.2个百分点,而年初制定的增长¨目੫标是5.5%,那么下半年经济增长就要贡献4.3个百分点,按下半年贡献55%的比重折回到半年的增长率,这就要求下半年经济增速达到7.8%。

  ࠽我觉得要想达到7.8%,难度还是相当大的。它大大超出了我们潜在增长率的速度。按我的计算看,中国的潜在增长率大概在5.5%-6.5%,按照平均看也就6%,可7.8%远超了我们的潜在增长速度,除非下半年经济出现2020年下半年那样剧烈的反弹,否઺则要⌊达成5.5%速度还是难度非常大的。

  如果下半年我们的经济增速按潜在增◐ਬ速6%来计算,那么折合到全年就是3.3个百分点,全年大概是4ਫ਼.5%的增长速度。

  不过我觉得增速并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25bd;下半年经济能够平稳恢复到潜在增长'速度,就已经很ý好了。

  澎湃新闻:您认为当前ú经济恢复面临着什么样的挑战?姚洋:从去年下半年以来,特别是今年上半年经济增速为什ਯ么有所η下降?这其中有两个重要因素:一个是疫情,一个是房地产。

  第一个方面是疫情,今年暴发的疫情和2020年疫情不太一样。2020年新冠病毒的À传染性没有这么强,所以我们采用动态清零的办法是非常有效的,而且在全世界我们是做得最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2020年5月份就开始了经济恢复。直到去年上半年,我们的经济恢复都非常好,动态‎清零成为了一个重要的保障。

  然而,今年奥密克戎ਮ病毒与此⋅前不一样,它传染性极强,想ࣻ把它完全防住的难度极大。

  我自己从今年2月份到现在就没出过北京,也不敢出去,出去之后可能就回不来了,或者Þ到了哪里就地就可૧能被隔离起来。今年北京和上海先后暴发了疫&#25b3;情,而京沪是中国经济的火车头,这两个城市流动变成困难之后,对全国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

  第二方面是房地产,房地♣产大幅下降,我们对这件事的影响估计不足。房地产对中国经济的贡献大约是17%,也就是说其直接Ô和间接的影响超过17万亿。对100个城市的房地产销售数据统计可以看到,上半年房地产销售下降ੋ了51%,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由于房地产在GDP的比重很大,给经济挖了一个大坑,要想增长就必须先填补上这个坑。当前6月份房地产的数据有所好转,但能不能持续还有赖于进一步的观察。

  澎湃新闻:疫情以来居民收入在下降,老百姓有能力购房么?姚洋:2020ⓔ年疫情严重的时候,房地产销售也是很好的,当年房地产增速超过20%。我们看到今年上半年家庭储蓄还在增加,说明居民是有∑能力买房的,而且当前现房销售的数据是很好的,下降严重的是期房,这与房地产行业的ઝ现状有关。

 ◑ 房地产是个长链&#266b;条产业,这不仅仅是把房子盖起来了,居民在买房之后,还要装修,买家具电器等等,房地产销售能把整个消费≈给带动起来。

  澎湃新闻:▥您怎么看待&#263c;当前房地产行业面临的困难的原因?有什么建议?姚洋:在谈及房ε地产行业下行因素的时候,很多观点从人口结构等方面分析,这些都是长期因素。而造成当下困境的主要因素是短期因素,我认为造成房地产大幅下降的因素是信贷被卡住了,最根本的原因是“三条红线”。上半年房地产的信贷下降了53%,这是断崖式的下降。

  中央三令五申要让房地产健康发展,要求各地要因城施策。从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到今年两会再次强调,地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政策力度仅次于2016年那一轮房地产上涨。但∫以往地方政府一行动起来,房地产市场马上就会有反应,但是今年并没有奏效,并不是说老百姓手里没有钱了,而是因为老百姓是理性的,当¬前很多房地产企业的流动性被限制,老百姓看到了供给侧的风险,出于对烂尾的顾虑,就不去购买期房。当前,居民购房意愿在Ã大幅下降,长期信贷也在下降。

  我们要正确认识房地产信贷,宏观经济学里有个金融加速器理论,房地产自然地具有金融加ä速的作用。房地产制造了资产,有了资产可以拿&#25bc;去抵押,可以去借钱,所以房地产是金融的加速器。反过来说,房地产收缩,整个社会的信贷也会跟着收缩,金融加速器也会加快下降的速率。

  房地产的特性决定了它的高负债特性。那些大型房企之所以在政策收紧之前出现经营问题,主要是因为多元੤化经营,把搞房地产建设的资金拿去造车,搞VC,搞那些૞他们不在行的东西导致了亏损,而正常经营的房地产企业ö不会出现很大问题。

  不能说看到有些房地产企业出现了问题,就认为整个房地产企业都有问题,‾然后进行Φ全行业的整顿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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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想让下半年ળ房地产业ì持续复苏,三条红线要调整。

  Ô†须建â立长效防疫的机制

  澎湃新闻:您刚刚也谈到,影响经济复苏∨的因素中,除了房地产还有疫情。姚洋:⋅我们必须得建立一种长效的防疫的机制,做不到这一点τ,经济是无法进入到稳定复苏阶段的。

  我的建议是,公共场π所要求3天或7天的阴‹&#263b;性核酸,当前核酸网已经非常密了,这个可以做到,居民目前也接受了这个要求。

઴ ઠ 当前很多地方动辄就是区域化的原地静止,很多地方Ζ看有发生疫情地区的人员过来就直接隔离,这对人员流动造成了极大影响,经济必然遭受影响。

  ¶另外,我们应该把全国的防疫和隔离政策统一起来,各种码也统一起来૩。这੊样可以解除很多国内人员流动的限制。

  最后,ð还要开放国际旅行,中国不能跟世界隔离。事实上过去两年中国也没有跟世界隔离。我不同意那种世界正跟中国脱钩的说ⓦ法。从数据上可以证实,中国正在跟世界更深地挂钩,而ࣻ不是脱钩。

  疫情什τ么时候☻结束我们无法给出Δ确切的时点,但我们要有一个平稳的过渡。

ν  可发放1.5ⓖ万亿元γ额度“消费特别国债”

  澎湃新闻:此前您一直呼吁要补贴消费,建议政府发消费券。现在未有全国层面的消费券,只是一些地方在自己发,您怎么看这个情况?姚洋:为了弥合地&#263c;区差距的问题,我建议可以参考2020年发行过的“抗疫特别国债”,考虑发放1.5万亿额度的“消费特别国债”,让各省来认购。认购回去是发消费券、发现金都可以,但要各省自己偿付。可以规定一个最低认购限额,这就避免了强省¢与弱省差距拉大Õ的问题。

  当前政策推动经济循环的传导速૝度太慢了,不像消费券可以&#256d;马ૡ上把经济带动起来。很多人担心老百姓会把钱存起来,为了解决这部分的顾虑,可以考虑给收入较低的人群发放,这部分人没有存款,是月光族。给这些人发消费券后他们不会把钱存起来。

  澎湃新闻:当前PPI持续高位运行,但一直ࣻ没有传导到CPI上。对广大中小微市场主体来讲,这样的情况能持续下去么?下半年CPI会不会有较大的抬升?姚洋:今年两会对全年通胀的既定目标是3%,但我觉得不太可能达到,因为当前需求严重不足。如果CPI真¶的会超过3%,我会非常高兴,这说明我们的需求回来了。我估计如果能超过3%,那一定Ù是猪周期回来造成的。

  美国6月CPI高达9.1%,但整个市Τ场繁荣,失业ê率低于4%。当然,美联储将控制通胀的目标定为2%,我觉得他们压得太快了ઞ,可能美国经济要硬着陆了。

  很多人在担心“滞胀⋅”,当前国内经济只有“滞”没有“胀”。较高的PPI是国外传导进来的,但由于消费不足,所有的压力都停留在企业身上了,企业的利润空间被ਊ压缩了。所以当前消费是非常重要的,消费增长、物价上涨,企业的压力才会降低一些。

઱  澎湃新闻:现在价格机制传导不下去么?姚洋:消费起不来,企业需要大杀ળ价才能把东西卖出去。当前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理不清经济循环的关系,认为搞投资能留下东西来,搞消费钱花了就没有了,养懒人可不行,所以政策发力点都在投资侧,但我认为à当前的重点必须要刺激消费,要在需求侧做文章。

  当前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超大工程可以投资了,于是很多地方开始修桥补路了。今年政策允许预支明年的专项债,但地方政府如果没有工程可以投,那么逼ˆ着它投入就▦会造成浪费。其实把投资总额的一小部å分用来刺激消费,可能不会影响总体投资篮子,但会是有效果的。

  对于下半年和全年CPI走势,考虑到猪ý周期的缘故,∀有可能超过2.5%,甚至可能还会更高一些,因为我国食品价格对àCPI影响还是很大的。

  澎湃新闻:对于下半年重振经济੩,您还有什么其他建议吗?≥姚洋:还是刚刚说过的那τ两点,一方面是疫情防控,另一方面房地产要恢复。此外,要对消费端进行支持,扩需求的前提就是扩大消费、稳定疫情。

  支持消费还是要发消费券,发用途ર广泛一些的消费券,不要制定用ⓔ途,也可以顺势再发一些现金,需要让居民把ૣ钱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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